[千幻]Dark Stream
-“我们的星星⭐熟了，一起去采摘吧。”
-“你为什么不辞而别。”💦
⚠️⚠️预警⚠️⚠️
※灵魂与摆渡人
※石化死亡
※大概是刀
深夜的黑幕在月光下愈发明亮，现出白日里无法见到的浅浅银光，夜空中星星点点。
浅雾幻抬头睁大眼睛，想要努力看清一颗星星，最终放弃，什么也看不清，什么都无法看清。他揉着干涩的眼睛，低头适应着被浓黑笼罩的四周，继续抬脚前行。
小路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，清瘦的身形一步一顿地缓慢走过，虽慢却毫不犹豫——石神千空也抬头望着夜幕。
“心宿二……北冕座……”
浅雾幻终于走到缓缓流动的小河旁，水面映着点点的星光，河底的石子晦暗不清，他低头怔怔地看着河中的事物：几块大小相差甚远的石头光滑圆润，反射着的光方向不一，仔细一看却依稀是一个马蹄形的光圈；他略感惊奇，拿出了一直攥在手中的纸条。
“如果看见了南方的皇冠，就请沿着小河向北走吧。”
小河弯弯折折地向前延伸，好几次石神千空都以为到尽头了，却总能在茂盛的草丛见看见点点星芒，或是在众多石头的堆积中听见细不可闻的流水声。他逐渐变得不耐烦，抬脚将岸边的丛丛草堆踢得乱七八糟，略显野蛮的撞开道路，却仍跟随着溪流前行。
那张奇怪的纸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实验室桌上的？他说不清。也许是几个同学怂恿大树干的吧，那个傻大个。看见北方的皇冠？小河？这是什么意思啊？真不知道写这个的人有什么想法。只是今天碰巧实验做完了才来郊外的，千空这么对自己说着，我才没有很在意。
小溪终于显出扩宽的趋势，他抬眼望去，远方的水面乌黑墨深，犹如悬浮在低空的黑色绸缎；前方竟然还有另一个如自己一般踌躇不前的人，整齐的衣装，一眼便知也是来自附近的那个城市。眼前的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张望，与千空对视一阵，便朝他走来。
“你看着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哦，这么晚了来做什么呢？”
这话该我问你吧，千空挠了挠耳朵，“唔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……”他拿出口袋里的字条，“今天收到了这个，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，真让人诧异啊。”
“诶，我也收到了！那么我们算是一起的啦！我叫浅雾幻，很高兴认识你！”
“嗯，我是石神千空。”
他们继续朝前走着，那条黑得诡异的暗流不停涌动，在丛草茂盛的野外失去了真实感。自来熟的幻不停地说着话，千空只是模糊地应着，并没有听的很仔细，对方果然是同一个城市的人啊。心理魔术师？还真是了不起呢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大概临近午夜，点点星光终于在溪流的尽头闪现，地面上的星河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均是不明所以。
“石神和浅雾，你们终于来了。”一个自带威严的声音自暗流远方响彻耳畔，高大的身影站立在两头翘起的独木舟上，手里撑着一柄细杆，令人心生敬畏。
“我是司，你们的‘纸条’是我放的。”他顿了一顿，“你们都很奇怪是吧，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？”
千空愣住了，他突然想起前天的实验室里，大家怂恿大树去向杠告白，大树在众人的哄笑中来到树下的小川杠身边，然后……然后怎么样了？为什么一向记性好的自己忘记了几天之内的事情？千空只记得自己在窗口向下瞄了一眼。远方的夕阳微微泛着一丝绿光。等等，绿光？手里的试管掉在了地上。他有些头疼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无关紧要的小片段。
“小千空，你果然也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啊，这么一说，那天我表演后收拾道具，梅花♧的图案居然变成了四瓣，后台的灯光闪了一闪，然后……然后就不记得了。”浅雾幻突然说到，千空惊奇地想起心理师的能力，暗自佩服。
“很奇怪吧，其实今天你们所经历的都是不存在的，说出来你们一定很难相信，可事实就是，既然来了这里，那么表明你们已经死去。能看到我和这条暗流的，唯有肉体消亡的灵魂。”司慢慢说到，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不会相信。
“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浅雾幻不置可否地紧盯司的脸庞，身为心理师的他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。千空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司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。
司靠岸停舟，依然倚杆站在舟中，缓缓开口：“简单说来就是前天下午五点左右，从南美洲一点开始出现了绿色光芒，以极快的速度向全球扩散，光所覆盖之处唯独人和燕子遭到石化的攻击，而其他一切都安然无恙。
“你们两个石化后存活了三千年，今天上午你们的石像碎裂……你们以为自己在以前的场景看到了这张字条，其实那只是我将原来的回忆移到现在。你们并没有真实的这段经历。”
一向淡定的千空惊奇地睁大了眼睛，十九秒……两万秒，两万零一秒……十万秒……他一阵头疼，隐约记起了自己好像曾一秒一秒地记录着逝去的时间，然后，然后如梦醒一般身处实验室，眼前是熟悉的试剂与器皿，以及，那张神秘的字条。
“居然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？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。”浅雾幻在千空的耳边小声说道。
千空微微一笑，却继续听着司的话。
“如你们所见，这里是暗流，也叫作往生河。而我的身份，则是摆渡人。”司摇了摇手中的船桨，“千年前因为石像受损而迷失的灵魂数不胜数，我们的工作量剧增。这暗流中漂浮的光球，正是那些即将永远消逝的灵魂……他们当初和你们一样来到暗流，但是却因为人类的集体石化而无法转生。大部分都变成了堆积在此的星星。一开始它们灰暗苍白，悬浮在空中，而我们摆渡人的工作则是将十年未转世而成熟的星星采摘下来，放在暗流中，再过十年若还未转世，灵魂便会消逝，星星将就此消失。
“人类的集体消亡给我们带来了很大影响，而石神，你的父亲百夜给所有人带来希望。”司用舟桨在暗流中一划，星河中浮现出了古老的影像。
依稀是来自外太空的飞船，海面飘荡起伏。几个好友在空无一人的地球上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，嬉闹的孩童，轻灵的歌声，跨越时空的唱片，延续文明的百物语……百夜建立了石神村。
幻和千空凝望着千年前的事物，一切都是如此熟悉，但却不复存在，再也无法见到了。饶是千空比常人更加特立独行，看到义父的信任与不屈，也感到莫名的悲伤。对不起啊百夜，我没能经历这一切了。我能活到千年之后的概率不足亿万分之一，你一定知道的吧，你留下了除我之外无人能解的千年之谜，你一定清楚这一切的吧，为什么，为什么还要如此坚信我必将复生。
“摆渡人负责人类的转世与轮回，预言说三十年后的天灾降临，生活在石神村最后的人类将全部灭亡，如果人类不复存在，作为摆渡人的我们也将消失；这次请你们来，便是为了延续人类的文明。”司稍作停顿，“我将赋予你们能以灵魂形式存在的能力，而你们立刻前往石神村，引导村民发展文明。两位是目前仅存的高智商人类了。
“我会引领你们到达石神村，随后我将消亡，”司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星河，大而晶莹的眼珠反射着星光，眉眼间的悲壮与痴迷令人震撼，“天灾过后，请回来接替我的职责，你们注定成为摆渡人。”
幻明白上天的旨意无法改变，伸手拉过仍处于震惊之中的千空踏上司的独木舟。
尖翘的舟首缓缓划开往生河的水面，星光逐渐减少，最终不见。暗流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，看似浓稠的流水却未曾在舟身上留下一丝痕迹。往前隐隐能看到两个相连的河中小洲时，千空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。随后又感到莫大的压力，不过，延续人类文明什么的，真是令人兴奋啊。
浅雾幻注意到身旁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。他试探着伸手握住千空修长的指节，对方因过于认真而没有察觉。直到快临近小舟时，千空才反应过来，他稍稍一愣，反手包住了幻的手掌，“要一起努力才行了啊，心理师。”
司示意两人上岸，他们回头看时，只剩一片星光，人与舟均已消失，星光在河上闪烁片刻最终坠入河中泯灭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存在。
石神村自幼热衷于钻研学术的克罗姆把玩着手里的电灯，回想起儿时的经历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，一些怪异的事情慢慢发生，在他收集各种石头的时候，某几种类型的石头总是掉在地上，无论他拾起放回篮筐里多少次，直到他将其握在手中；晚间生火煮饭时，不常用到的食材会突然出现在厨师的手边，无论拿的里人多远，直到人们打算将其扔进锅中。从无到有，人们逐渐习惯了这样的不寻常，他们的生活就此改善，可谁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。
除了克罗姆。
人们看着他为银狼的长矛剑镀上一层闪着光的“薄膜”发出惊叹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手受到隐隐的推力，并不是自己在完成这些动作；他接通电线的那一刻，没有人知道横空出现的绝缘体曾多次保护他免受电击。
千空伸手给企图多帮忙做几个电池的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，默默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上下翻飞的灵巧手指，普通的电池似乎也笼罩上了艺术的光泽。
克罗姆清点着电池的数量，果然又多了不少啊。
幻抓着千空的手臂轻轻烧制着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，千空顿时感到自己与魔术师相比是如此笨拙。夜深人静，没有人注意到又一个新的艺术品就此诞生。
远天的星河一动不动，无风的夜晚静谧而悠远。
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。
浅雾幻趴在桌上，出神地盯着正在沉思的石神千空，此刻他表现出的气质，令人为之着迷。眼前的少年终于察觉到这热诚的目光，转过头与幻对视良久，“幻老师在想什么呢？”
“几年后天灾结束了，我们要回到往生河呐……”幻提起了多年前的事，却恍如昨日，黯黑晦暗的流水，上下浮动的星星，沉默寡言的摆渡人，两头翘起的独木舟……
“小千空，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啊，我们还要一起成为摆渡人呢。到时候大概会非常忙碌吧，真期待看到人类文明复兴的那一天呢！”幻想了想，伸出布有薄茧的小指，“拉钩！到那时候，一起去采摘星星吧！”
千空略显嫌弃地看着幻宛如孩子的眉眼，早已习惯了这个数年来与他一同走过岁月的人，这个给他带来欢乐和慰藉的人。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：“嗯，一言为定。”
幻勾着千空的小指使劲摇动，开心得像第一次看清世界的西瓜。他宽大的袖口上下飘浮着，终于碰倒了放在桌边的一块木炭。
“噗”的一声轻响。
克罗姆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对面。
石神千空伸手将眼前的沙漏转了一圈，若有所思。“九分十七秒。看来这个瓶子还不够密封啊，漏出了这么多沙子。”幻有些无语地看着凡事较真的千空，但却怎么也无法和往常一样开着玩笑。按千空的计算，预言提到的天灾，就在最近了，随时都有可能到来。因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灾难，也不好贸然转移村民。但这段时间杂乱无章的预警与暗示，大概足以令克罗姆明白即将要发生不寻常的事了吧。
雷声大作的昏暗午后，不见一丝光。浓厚的乌云沉沉地悬在河中小洲之上，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将小洲压碎。南面的山崖上石子碌碌地滚动，一切都是如此令人不安。
千空知道，天灾即将来临。
“救命啊！救命啊！救救我！”稚嫩的童音在小洲上响起，克罗姆带领着村民快步跑过吊桥，前方不时出现一丝电流的声音，在雷鸣中显得格外清晰；他们终于全部进入了千空提前找好的山洞。
山洞离石神村有约两公里远，若是没有指引，一众老弱的村民不可能生还。克罗姆看着逐渐从山腰上流下的泥浆逐渐吞噬了低洼处的草木，心有余悸。
浅雾幻冲上被水覆盖的小洲，焦急地找寻着呼救声的来源。他急忙跑过一个个草屋，却不见里面有人的身影。到处狼狈不堪，杂乱的事物乱七八糟，地面上混杂着泥浆、雨水和杂物。
最终他来到了村中央的高地上，那是村长的房屋。他顾不上斜坡光滑，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奔去。果然，房屋内是吓得不轻的西瓜和琉璃，村民们忙着撤离时，谁也没有注意到西瓜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，猛烈的雨水已经漫上了高地的台阶。琉璃想起西瓜，赶忙从人群中跑回，可她没有赶上雨水上涨的速度；两人被困在了小屋里。
异常硕大的雨珠打在草屋四周，“哒哒”的声响让幻觉得仿佛身处枪林弹雨。他稍一定神，估量了一下西瓜的重量，然后顺手拿过一床草席，悄悄围在西瓜身后，琉璃惊奇地盯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，愣愣地看着西瓜被卷在草席中悬空飘走。嚎啕大哭的西瓜似乎已经吓破了胆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向远处的高地“飞”去。
幻吃力地卷着草席快步奔跑，水已经漫上了吊桥，有好几次幻都觉得自己要被冲走了，但他终究顺利到达了对岸。他迈开步伐向前狂奔，刀子一般的雨水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道清晰的水痕，就像经历了鞭打。山洞出现在视野里，他再一次抬起沉重的双腿，奋力冲向目的地。
几分钟后，西瓜被放在了洞口的草丛旁，最终有人注意到惊悸到无法说话的她，很快她便被带进山洞。
“琉璃还在村里！”浅雾幻朝千空吼道，“我去救她！”
“诶，还有人啊？那我马上也到！”千空稍微一愣，随后紧随着幻的脚步往回奔去。
浅雾幻发足狂奔，眨眼间就将千空甩在了身后。再快一点，再快一点啊！他对自己说到。救完人，任务便算完成了，终于能和小千空回到暗流，终于能过上平淡却又充实的摆渡人生活了！愈往前跑一步，这种渴望顺利的感觉就愈加重一分，他是如此迫切，迫切地想要与千空一起成为摆渡人啊！
等他到达河岸时，水已将吊桥淹得几乎看不见悬挂的木板，幻迈开大步在水中前行，就算他已不是肉体的存在，也感到了一丝吃力。小洲上的水已经快要漫上台阶的五分之二，琉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，似乎已经对生还不抱希望。幻登时感到一阵心疼:石化灾难到来后，所有未死之人应该都是这种状态吧，渺小的人类，又怎能颠覆自然的力量而凌驾于世界之上呢？
他上前拽过琉璃的手，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。到达地面后，他用双手举起惊喜而又迷惑的琉璃，仿佛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，一步一步地在漫及腰身的水中艰难前行。
“咔嚓”一声巨响，终于承受不起水猛烈撞击的吊桥从两边裂开一条大缝，随后整个倾斜了过来，幻来不及多想，扶着绳索就拽着琉璃上了吊桥，脚下不时地一滑让两人都悬挂在空中，幻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木板，拉着琉璃艰难前行。
吊桥的裂缝越来越大，绳索也在无数次地超负荷作用下岌岌可危。终于快到对岸了，幻的双眼被雨水遮的模糊不堪，却隐隐看到了面前为数不多的几块木板。他绕到琉璃身后，用力将紧紧拽着吊绳的琉璃推向对岸。
琉璃最后向前一扑，手臂终于触到了坚实的石头地面，她迅速抓牢，最终将自己拉上了对岸。
幻欣慰一笑，正想迈步踏上土地时，吊桥的绳索彻底断裂，他来不及用脚触碰到岸上的石块，就在木板的作用下向后倒去，刚刚抬起的一条腿此刻直接向后翻去；他终于松开了死死抓住木板的手掌。
千空还在半山腰时，就看见了这幅场景，他发了疯似的往下蹿，只恨生前体弱而无力奔跑。
“对不起啊小千空！我可能要和你说再见了……”
千空似乎看见幻的嘴角动了动，随即便被汹涌的河水冲的无影无踪。他恨不得直接跳下这座该死的大山，却毫无办法。
千空终于到达岸边时，连吊桥的木板和木桩都已不见踪影，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。
“幻！幻！幻老师！”千空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声呼喊，其实心中已经了然这无济于事，“幻！幻！说好的要一起成为摆渡人！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！！！幻！幻！你为什么不见了！快回来啊！幻！”
他卖力地捶打着眼前的地面，直到耗尽最后的气力扑倒在地，任由冷雨与热泪在他脸上肆意奔流，任由自己接受暴雨的洗礼。
琉璃仍处在惊悸中未回过神来，却丝毫不知救她性命于天灾的灵魂已经逝去。
静静的暗流之上一叶独木舟缓缓漂游，撑船的人将自己笼罩在宽大的兜帽之中，匀速驾驶着小舟查看。不疾不徐的动作没有一丝感情，他似乎与这暗流一般幽暗深邃。
落寞的摆渡人放下船桨，伸手托下一个开始泛出微光的球体，将其轻轻放入水中。
逐渐反射出柔光的球体愈漂愈远，最终融进了远方的星河。
“我们的星星成熟了，一起去采摘吧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辞而别。”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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